Radical Face - Ghost Towns
人们形容一个地方的好,常会用“四季如春”这个词。可让我选,我更愿意住在一个四季分明的地方。少了冬天的雪,和秋天的叶子,一年里会少了一半的乐趣;而且那会让春天的花,和夏天的风,也失去了等待的意义。
所以细细想来,我还真是喜欢香槟啊,它就是停在我记忆深处那个四季分明的地方。有朋友感叹,如果这地方不是被无边无际的玉米地围着,而是依山傍水就好了。可世上哪有这么完美的事情呢?真要依山傍水,远眺如画,这里的房价,恐怕也会涨到黄石和大提顿公园旁边的那个Jackson Hole一样。以我这点微末的收入,又得白居不易了。地势上虽显无聊,夏天可以赤足入水,冬天可以踏雪长行,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有趣了。
香槟的夏天聊完,是时候也把秋天写给你们听了。香槟故事写完这么多篇,有种歉疚却慢慢在心里累积。那就是我从来不曾在这些文章里提起另一个名字:“Urbana”。说是香槟,其实是个双子镇,西边的是Champaign,东边的是Urbana。大学的存在慢慢把这两个镇子连在了一起,这也是UIUC后两个字母的来源。
在香槟的六七年里,大多数时间,我们其实都住在Urbana。这里有着我最喜欢的一个街区,东西六七个路口,南北十几条细街,其间都是老房院子人家。所谓老房子,短的六七十年,长的也就百年左右。这样的老街区,在美国中西部的小镇其实很寻常。不要说芝加哥西郊橡树园这种被建筑大师弗兰克·劳埃德·赖特加持过的名胜,随便说几个名不见经传都小镇,比如伊州西北角的Galena, 密歇根州的Frankenmuth或者Muskegon,都比Urbana来得更悠久和鲜明。
但就这样寻常的镇子,既没有非常独特的建筑,也没有什么显赫的历史,却架不住乡下地方小镇居民们的认真劲儿。一些区域被人们自发当成历史遗迹保护起来,于是这里没有格格不入的新式建筑,也没有四层以上的“高楼”。和一些千篇一律的新住宅区不同,这些房子大都保持着各自的样式。院子们也都一直维持着旧时的样子,也许一个孩子离家二十载,回到家门口时,除了房前屋后的树看起来更粗壮浓密了些,也不会觉得有多大变化。
秋色最好的那些天,我总会自动放弃所有现代的交通工具,自行车也不骑,只是步行上下班。这样我就可以走过整个街区,每天一来一去可以走上两趟。因为到了这会,Urbana这些房子,和它周围的树木,会显出几十年共生的收获来。秋叶最盛的那么几天,屋树掩映的构图,斑斓色彩的搭配,都像是上帝先有了一幅画,它们再临摹着生长出来一样。本来平平常常的建筑,在秋叶的衬托下,似乎都成了一幢幢透着仙气的宅子。
但这样的景象,是在香槟住下了才能欣赏到的。和春天的花儿一样,也就那么10天左右的时间。有时在十月底,有时在十一月初,每年都无定期。不住香槟的人们,来早了一周,树木还有着盛夏未完全褪去的浓绿;可来晚哪怕就一两天,却只剩下风吹雨打之后的暗沉枝干。
早秋
peak
和本地野生树种不同,镇上这些树木,多了很多像枫树和银杏这样的树木,在秋天格外招人喜欢。我一朋友,为看红叶去北方公路旅行了几千公里,在密歇根和威斯康星一大圈。可怜那年天气不好,他收获寥寥,开回来后他告诉我,他一路看到的一株最红的树,是在自己家门口。
而我这种脚夫式的旅行,路过的都是别人家的门口。走走、看看、停停、拍拍,本来半个小时的路程我能走上一两个小时。迟到是在所难免了。更过分的是,有时我甚至还会早退,为的是下午最好的光线。白天没干完的活,晚上回家再补吧。在这样的秋天里,认真工作感觉不能算正经事了,散步才是。
而黄昏前的光线总是能映出最浓烈的秋色,不在这会多走走,你都不能相信这个镇子的秋色,能饱和到如此醉人。每到这会,我总希望好天气尽量长点,这样秋天会过得再慢些,再慢些。
然而等到深秋的北风刮起来,秋叶还是会像雪花一样纷纷洒落。走在安静的石子路上,脚下落叶厚厚一层,踩着会有轻轻的声响,像是冬天里我一个人走在雪地里一样,但又暖和得很。大概因为相对于树的寿命,这个镇子实在太老了,街边的树木才都这么壮硕与浓密,才可以在秋天里撒下这么厚的一摞摞叶子。目光所及的景象,就像看到一个人藏在了被子中,你不知道是落叶盖在了小镇上,还是小镇钻进了落叶的被窝里。
到了这会,我在街区里的路线会更加随机,有时几乎就是遁着落叶走。哪的叶子厚踩起来舒服,我就往哪走。在这样的“random walk”中,我找到了很多平日都没注意过的有趣房子。它们把自己藏在深巷中,似乎害羞于自己过于天真卖萌的模样。
在一个个秋天里这样来来回回的走,会不会厌倦?至少我没有,而且这几乎是每个秋天里的必修课了。但如果真想看点不一样的,那就去两镇之间的校园里走走吧,或者郊外的果园和公园,那些地方也总有着小惊喜在等着人们。
越喜欢的时节,过得就越快。天气冷得更深,秋叶就会很快地落尽。有房子的朋友向我抱怨过这时候扫落叶最幸苦。半人高的纸袋,整个院子里能扫出十几袋来。好不容易到了周末,两天都用来扫落叶也不够。每到这会,我就像阿Q一样高兴起来,想着自己既不用扫落叶,还能每家每户的秋叶赏个遍,实在是太划得来了。而房主们,却要像林达的那本书名一样,“扫起落叶”才“好过冬”。不同的是林达夫妇隐居在南方佐治亚州的乡下,而我们在更北边的伊利诺伊,初冬来得更早更冻。
等到秋叶落尽,风雨潇潇,初冬的一段户外总会是灰暗。有时我会觉得,这样也挺好,断了我再出去拍照的念想。能安心的窝在家里,裹个毯子,捧杯热茶,听着冻雨打在窗户上,才能让人体会久违的温暖。这会我才可以安心在家读几本书,或者写点什么。也许某个晚上,窗外就会毫无预兆的飘起鹅毛大雪。不一会屋外地上就是毯子般厚厚的白雪,在夜深人静里闪着微茫。这时我会拿出靴子,穿上大衣,走入茫茫大雪中,在又一个雪季的开始,寒冬夜行。
香槟故事 夏:“晨雾般散去的夏天”。因为此文曾经被不少公众号转载过,所以我没办法加原创申明了。想要打赏一下我的朋友们,请耍下边的这个二维码。先谢谢了:) ↓赞赏入口在此↓ 欢迎新朋友扫下边的二维码关注我的公众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