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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了解你所生活的城市吗? | 松果会客厅VOL.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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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1 18:37: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2018年12月22日,松果生活联合中粮·置地广场,在中粮悦客会举办松果会客厅“城市·生活·人”主题沙龙。活动特邀OPEN建筑事务所创始合伙人、著名建筑师李虎,帝都绘联合创始人、设计师宋壮壮,还有宋壮壮的合伙人、帝都绘联合创始人李明扬,以及《三联生活周刊》资深主笔贾冬婷,一起分享关于城市、生活和人群的故事。
  本期推送,松果君整理了现场嘉宾的分享内容,和大家一起,重温当天的精彩话题与互动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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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果会客厅“城市·生活·人”活动现场
  我们如何打造合理的城市公共空间?我们如何在城市和生活之间建立更多关联?我们对于自己所生活城市的知情权和参与权能够达到几分?当城市高速发展着,我们该如何保护留在城市里的记忆?
  带着以上问题,嘉宾们从自己的工作角度出发、分享了各自的看法与感受。
 

  城市一直是让我很着迷的一个话题,这个话题非常大,然后我就想,今天要怎样在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把这个大问题尽可能地表达清楚——用我习惯的、非线性的方式。
  我从最近的一些经历讲起吧。前段时间我去荷兰,走访了阿姆斯特丹和鹿特丹。最开始制定行程的时候我想,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大概多远?一查才发现,两座城市其实离得很近,从这到那都还没出北京呢,一个小时足够了。但从北京的石景山到土桥都要花一个半小时。这样一想,北京多大啊!这样大的城市,自然会有属于它的问题。
  我们一直想做北京的城市研究。多年前我有过一个设想,那时我刚回国,发现北京的交通确实存在不小的问题。我个人很喜欢骑自行车,日常生活轨迹从东直门到工作室所在的方家胡同,大约三公里的距离——骑自行车很舒服的距离,于是我设想,在未来,我们能不能为城市做一个规划,以三公里为半径形成服务区,日常生活都在这范围内,三公里和三公里之间就用公共交通把它联系在一起,相对便捷、环保。说来也巧,自然界中,蜜蜂从蜂巢到它最远的采蜜地点就是三公里,我们每天不就是蜜蜂嘛,辛勤工作,往返家和单位。如果这个设想成真,城市状态可能就会更均衡。
 
OPEN建筑事务所创始合伙人、著名建筑师李虎
  聊了城市空间范围,接下来再聊聊另一个很重要的话题,城市卫生问题——这是我个人特别关心的,因为我小时候在筒子楼里住过好多年,留下了很多不太美好的回忆(比如公共卫生间)。我现在在胡同工作,门口就是公厕,每天依然可以看到胡同里的百姓大冬天裹着棉衣、拎着手纸去上厕所。人们在北京大力投入这样、那样的改造,可是直到今天,很多人依旧没有一个安全的、私密的如厕环境。
  厕所需要私密,但有些城市设施则需要开放。我觉得我们城市缺少优质的公共空间,比如公园系统,像纽约中央公园那样免费的、全民共享的空间,黑人、白人、穷人、富人,所有人都可以聚在一起。还有公共图书馆系统,公共图书馆实际上承担着类似社区中心的职能,不光是读书的地方,还是进行社交、维护社区关系的一个地方,是无家可归者的容身之处。几年前有一次在西雅图,我周日的早上去公共图书馆,发现很多在里面读书的人都是无家可归的,走投无路的,单身的,低收入的。图书馆给他们一种特别的温暖和关怀,公共建筑本来不就应该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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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让公共建筑更有公共性呢?于是我们想要做一些尝试和研究。OPEN即将完成的一个项目,是在深圳做的一个剧院。我们试图把剧院打开,让它不再只是一个买票入场的地方,而是随时随地24小时对市民开放。于是我们设计了能一直通向屋顶花园的台阶,从台阶上去之后,你会看到一种意想不到的景象,会有如同非洲大草原一样的壮观景色。
  如果比较北京这几十年的地图,你会发现真正的公园增加得非常少,我们的孩子跟自然资源之前基本上是一种剥离状态。所以当我们有机会在北京设计一所新的中学,北京四中房山校区,自然而然想到要去创造一些自然环境,在屋顶上,根据不同层次布置绿地,36个班每班分配一块“农田”。
 

  OPEN  建筑事务所设计的北京四中房山校区  
  前年我们开始在上海青浦设计平和双语学校的新校区,又把当初北京四中的巨构形态打散,每个建筑单体极小化,和独立花园一比一地缠绕在一起,把整个学校变成一个村庄。学生们课间去宿舍、去食堂、去踢球,都是在建筑跟园林之间游走。
 

  上海青浦设计平和双语学校(效果图)
  在上海黄浦江西岸即将完成的油罐艺术中心也是去创造一种建筑和自然的平衡,我们有机会把五个油罐改成一个特别的美术馆,将艺术展示的空间和公园交织在一起,创造一种去美术馆的新体验。
 

  油罐艺术中心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拿着我的古董相机,在北京二环内拍了非常多的胶片,因为真的是很美,这个美不是简单的视觉美,是一种生活美。很多艺术家、创意人在二环内胡同里开了各式各样的店铺,餐厅、酒吧、画廊,业态非常丰富,自由、幸福、和谐。可惜持续了不是很久。去年春天,我们办公室所在的方家胡同展开全面整治,"封墙堵洞",很多店铺都搬走了。类似的事情今天还在持续发生。这样的整治也许在某种意义上有一定道理,但我觉得城市的问题需要大家一起来讨论,需要寻找一种平衡。如果城市里的实体店铺越来越少,我们全靠外卖App生活,这其实不是理想的生活状态。我们需要更开放、共融的环境。
  我们现在熟悉的城市生活结构,是围起来的封闭式小区,沿街没有商店,要靠大商场来解决问题。很多年前我们就设想,可不可以把这些围墙通过什么方式打开,把它变成某种公共空间,于是我们做了红线公园。2003年我在北京负责的第一个大型项目就是当代MOMA,当时其实并没有意识到,当我们在小区里面植入了一个电影院,这件事情的意义有多大——它为小区注入真正的公共性,让其保持开放,甚至成为文艺地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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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当代MOMA
  所以,城市其实有办法可以改变的,只是说十多年前,开发商那种勇气,那种敢于冒险、敢于创新,不那么依托于市场的信心,今天渐渐式微了。
  我们的城市应该是什么样?我希望我们的城市可以更好,更适合生活,更加尊重大自然。我觉得城市需要大家一起手拉手,去寻找一种平衡。
 

  今天活动主题是“城市·生活·人”,前期预告推送的文章标题叫《如果你能为城市做一点改变,你会做点什么》。我特别喜欢这个标题,这跟我们工作的出发点其实是一样的。我和我的合伙人一起在做“帝都绘”——用图解的方式来解释城市。我们希望能用自己的工作来解释城市里的一些基本问题。
  但在解释城市之前,我们首先需要了解城市。
 
帝都绘联合创始人、设计师宋壮壮
  先讲一个例子。去年年底,我们看到城市中很多招牌被拆下来,当时各个媒体都在讨论,方式、角度各不相同。我发现有个比较明显的问题被大家忽略了——拆招牌行为背后的法规支持。大家都觉得这样的拆除行为很突兀、无法可依,实际上其背后已经有了非常完善的规章制度。所以,当时我们用图解讲解了一下相关法规:假设我们要在北京安一个“帝都绘”的招牌,根据规定,这不行那不能,最后只能以特定的大小安在特定的位置。内容发出去之后,很快就在公共媒体平台引爆了。负责拆招牌的有关部门也联系到了我们,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给我们的反馈非常有意思,他们说,“很感谢你们,帮我们解释了一下我们所做的事情。”那一刻我觉得真的很意外,我以为对方会谴责我,因为我们当时根本没有想帮他们解释或者开脱,而他们似乎“误会”了。那一刻我发现,我们的工作有个潜能——可以让不同的人互相了解。
 

  帝都绘作品:如何在北京正确地安装一块招牌
  再说一下刚刚李虎老师提到的热点话题——整治开墙打洞。我们所看见的关于一面墙的变化(不管是堵上还是打开)以及对这面墙所做的行为,都是不同的人出于不同目的(生活的、商业的、行政的),类似的行为里,人的重要性不容忽视。我们都希望大家可以理解城市,其实在很多情况下,理解城市就是理解城市里的人,然后才能对应地采取行动去改变生活环境。
  我们还做了很多关于地铁的工作,我们发现北京地铁官方微博很有意思,会不停上传失物招领信息,所以我们把两年内北京乘客在地铁里丢的东西都画了出来,总结出了“地铁失物招领”。从中你发现,什么东西都是可以“被丢失”的。从常规的手机、包、雨伞、手套,还有护照、结婚证、公章、合同,更有一些我们想不到的东西,比如鞋、配饰、玫瑰花,甚至婴儿车。当我们做这么一个内容的时候,出发点是有点恶趣味的,我们有种偷窥欲,希望通过再现人们丢了什么从中大概看到人们的生活样貌。
  我的搭档李明扬是一个公共交通迷,我们自己算了一个北京地铁最长线路——怎样才能从一个点出发,不走回头路,绕最长的线路到达另一个地方——结果是307公里。后来我们把它作为一个挑战放在我们的公众号上,邀请大家一起来找,半年之后,还真有一个人找到了更长的线路,比我们之前的307公里长了2公里。听起来这是很闲很无聊的事,其实是城市里有意思的地方——我们对这座城市有着好奇与关心。
 

  宋壮壮
  刚刚一直在说,希望能够促进理解自己的城市和城市里的人,但这种理解是真能实现的吗?人们站在不同的立场,就会有不同的选择和判断,继而产生不同的回答。即使这样,我们也不能停止工作,依然要努力想办法更好地呈现一个比较全面的北京给大家。所以今年我们又做了这么一个项目,叫“谁是朝阳群众”。朝阳区是北京人口第一大区,但即便你是朝阳群众,你对朝阳区的认识也很可能是片面的,或不完整的。
  做这个项目之前我们私底下找了很多朋友,询问对方会用什么词来形容朝阳区,很多人给的词都是洋气、高端、文艺等。实际上,朝阳区的人均可支配收入仅仅排在北京城六区的第五名;朝阳区内还有大量的人从事农业、牧业、林业——这是不是在你常规印象之外?
 

  帝都绘作品:谁是朝阳群众?
  我觉得多样性才是北京最有魅力的一点,因此,最后的一个例子,也拿多样性作收尾——关于北京的校服。
  在北京,每个学校校服都不一样,互相之间还比谁的更难看。所以我们就做了北京高中校服图鉴。我们希望通过分析,稍微能够总结出一些区域特征。比较有意思的是,我们都知道,北京最强的两个教育大区,西城和海淀,两者都很强,但强得不太一样。西城的很正经、很肃穆、很传统,动辄百年名校;海淀的就不太一样,很多学校都非常年轻,带着青春活力。校服颜色设计也不一样,海淀的基本都是白色配彩色;西城区就比较克制,四中是黑的,八中是雾霾蓝。这种差异很有趣。当然,这个研究再细化下去,还会扯上“校服改装产业”,城市里有专门改校服的裁缝,他们制造不同的潮流,比如公认的时髦——缩腿裤。
 

  帝都绘作品:北京高中校服
  有一点我蛮惭愧的,就是我过于低估了城市里的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以及他们的创造力(从校服改造中就可以看出来)。城市里生活着不同的人,大家有着不同的职业、喜好,我们应该多观察人群、了解人群,从而为改变城市提供力所能及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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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宾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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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动现场嘉宾对谈。左起:李虎,宋壮壮,李明扬
  贾冬婷:
城市环境的改变,比如方家胡同的整治,作为建筑师,可以参与哪些?又有哪些是建筑师做不了的?
  李虎:对城市而言,很多发展是自发的。有时人为地去做规划,效果往往不好。比如北土城那边曾规划过酒吧一条街,没多久就关了。而那些自发的业态,生命力非常强,因为它不是被所谓的上帝视角自上而下计划出来的,它有真正的需求,有实际应用价值。所以即使今天很多美好的事情暂时消失了,还是希望有天能再把那些美好补回来。
  宋壮壮:当我们想要为城市做点什么的时候,关键要清楚为谁而做。比如我住在南锣鼓巷这边,周围很有活力,总有街头艺人在唱歌,一天唱12小时。作为过路人,你会觉得很有意思;但是住在那的人可能会觉得很可怕。每个人的需求和审美是无法被统一的,对一些东西能否保持更开放的态度,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李明扬:我接着往后说一点。有时候我们看到任何一个事情,都会发表一番评论,但我们在发表评论的同时很难意识到自己的评论并不一定代表普罗大众的普遍性观点,我们自以为是,但其实不是。很多人和我们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但所持观点截然相反。当面对人跟人差别如此巨大的这样一个城市,我们到底该用一种什么准则去管理它?值得深思。
 

  《三联生活周刊》资深主笔贾冬婷担任本次活动的主持人
 

  贾冬婷:在城市问题的利益相关者链条上,各方之间经常是断裂的,政府、规划师、市民彼此利益诉求是不一样的。甚至看起来是同一利益集团的,彼此之间也可能会有很大差异。各位都有国外生活经历,在国外,有哪些力量可以介入其中来弥合断裂?综合我们的现状,在中国可以由谁来做这种弥合?
  李虎:这个我不是权威,但从亲身体验来讲,我是觉得要找到一种平衡。相比国外,不得不说我们对城市管理的历史是比较短的,我们还处在一个试错的过程。前期规则非常重要,如果有一个合理合法的程序可走,就可以减少错误的发生。规则要清楚,有章可循,既不是随机应变也不是一刀切。
  城市是个矛盾体,永远是个矛盾体,矛盾极其之多,所以我觉得城市管理者应该保持一种开放的心态、多倾听市民的声音。我在纽约住过很多年,我记得当初有一个艺术家聚集的区域要开星巴克,这件事情引起了当地居民的强烈反对,去阻止这件事情发生,一下阻止了几十年的时间,这里没有开星巴克。为什么?因为他们要保护自己当地的生意,如果满地只有星巴克这种大型连锁店,就会失去有更多丰富咖啡馆的希望。这就不是由政府主导的,是民间自发的行为。
  宋壮壮:我分享一下自己的两点感受吧。第一,在美国的城市发展过程中,职业化NGO(非政府组织)起到了很大作用。以纽约为例,一个小公园都会有自己专门的NGO,他们自主进行细节化管理,从基础设施到绿化,方方面面,很专业。国内大部分NGO还是处在摸索阶段。第二,我觉得要从城市普及教育做起,无论是校园教育还是公共教育,国内的学校很少把城市或建筑直接融入在课程里。其实我们做帝都绘也是参考了纽约的一个公共教育机构,叫城市教育中心,他们就是用图视化的方法来图解纽约的城市法规,大到城市分区,小到小商小贩怎么能合理摆摊,都会用各种各样的图解来做。职业化NGO,以及城市公共教育,这两点也是中国目前比较缺失的。
  李明扬:我再补充一点,我觉得不管是NGO还是公共教育,对象是人。我个人觉得每个城市公民都应该有这种意识——我可以、我应该去改变我的城市,我有这个义务去提出一些意见,去让城市变的更好。在很多国外城市,人们不会在楼门口随便堆东西,相反大家会在楼门口摆上鲜花,这花你进了家门是看不见的,都是给外面的人看的。什么时候我们能达到这样的水平,那下一步无论是NGO 还是城市公共教育,就会有一个更好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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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分享会,短短几个小时,足够我们把关于“城市·生活·人”的话题抛出去,而关于这个话题的解答(自我的或客观的),则是一个长期议题,需要我们每个人都参与其中,关心城市、观察生活,才能收获相对合理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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